第239章
于化龙不由得感叹：“金宗主啊，有句俗话叫屁股决定脑袋，谁坐在那个位子上，都会是这个态度，除此以外，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。当年黑苗势大的时候，也没少杀平民百姓，他们的青灯使者，驱使着蝗虫蛊把滇北陕南弄得民不聊生。”
金光瑶颔首，面上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转为冰冷，不疾不徐地说道：“坦白的说，如果是我处在那个位置，我的确也会做这个选择，当年玄门百家对岐山温氏斩尽杀绝，固然是有深仇大恨，但实际上，更多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反扑……于师伯，老实说，你当初把沐澜救回去，确实是个很错误的决定，这成全你个人的一点小善念，却害了更多的人。五仙教如今的行事风格比当年的黑苗还要残酷，他们还侮辱了我父亲和金夫人的尸首，又故意留下排教的令符，栽赃到你的头上，要不是我压下去，金家怎么能和排教善罢甘休呢？沐澜现在所做的事情，是对仙门和排教的疯狂报复。”
金光瑶一连串不近人情的话说出来，于化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，紫嫣忙上前去顺顺他的背，埋怨道：“孟公子，老龙头年纪这么大了，你说话莫要这么冲，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，黄姐姐要和你没完的。”
于化龙摆摆手：“无妨，若连这些话我都受不得，那岂不是白混了几十年？是我错了，我不应该一念之仁，以为一个小丫头就掀不起什么风浪，救了她和黑苗的孩子回去……可是孟瑶啊，你不也是一样吗？你不是已经认符训的大姑做母亲了吗？跑之前还去拿孟诗的遗骨做什么？你娘到底是谁啊？”
姜到底还是老得辣，金光瑶立即就被于化龙问住了，当初他为了挤进金家，的确“策略性”地舍弃了自己的生母的名分。
后来他纵然位列仙督，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，避免引起家族内部的反弹，也没有为孟诗提身份，这一点他一直有愧于心，因此他讪讪无语，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。
蓝涣赶紧替金光瑶解围。
他轻柔将一缕发丝拂到背后去，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于总排头，你大约是不太了解仙门世家的规矩，阿瑶的母亲是金夫人，生母是孟诗夫人，这二者其实并不矛盾。”
金凌在一旁也不禁笑笑，心想，泽芜君真是老练，不愧是执掌姑苏蓝氏二十年的大宗主，虽不多话，但打起嘴仗来亦是游刃有余，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，都自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和不容置喙的意味。
于化龙上下打量打量蓝涣，意味不明地笑道：“蓝宗主，你果真也是老手儿，这个文字游戏玩儿得好，宗法的空子钻得也好。孟瑶认祖归宗，你必然是没出谋划策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，虚不受补，你把什么好的都一味地给孟瑶，他未必吃得下，脾胃不好的人，吃大鱼大肉会吃坏的。”
江澄冷哼一声，冷笑着吐出两个字来：“绥靖。”
蓝涣对金光瑶的绥靖态度，现在已经成为修仙界公认的看法，在很多人看来，金光瑶做的事情，蓝涣也要负起一定的责任，毕竟金光瑶做的事情，蓝涣作为他的结义二哥，不可能全无所觉，只是他不肯点破或是视而不见，因此才助长了金光瑶恶行，近来蓝涣声名的败坏，除了他和金光瑶的情事，这也是原因之一。
蓝涣闻言怔然，微微叹息，似乎也颇为自责，金光瑶见他如此，心里也不好过，蓝涣对他是很好，甚至可以说，到了溺爱的地步，他当初能认祖归宗，都是蓝涣这样根红苗正的世家子弟穿针引线，才会容易很多。
当年他杀死了温若寒以后，自己也很茫然，不知道何去何从，虽然金光善承诺说会让他认祖归宗，但是他内心还是存疑的，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野孩子，没有任何根基和背景，因此不敢贸然前往。
金光善后来果然派人来叫他回去，派来的使者他还记得，就是金家的族长金元真，算是给足了他面子。
明明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在眼前，他自己却反而踌躇不前起来，因为他打小就穷怕了，也被欺负怕了，他自己父亲是什么样人，其实他也清楚，他实在是害怕被算计，再次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，他想来想去，便把自己的小心思委婉地透露给蓝涣，蓝涣并没有因为他的小人之心而看不起他，反而还积极地帮他谋划，教他面对金家人该怎么说怎么做。
那时候他还很稚嫩，远远没有现在这么老练，虽然跟了温若寒两年，但是对世家的门道和规矩还不算太懂，仙门对他而言，还是一个陌生的世界，他什么也不懂，便一切都听从蓝涣的安排，蓝涣肯定不会害他，这一点他是有把握的。
其实江澄背后评价的也不完全不对，蓝涣虽然雅正端方，温煦清雅，但确实也很会“来事儿”，他叫孟瑶先不急着回家，而是先提议聂明玦和孟瑶一起结拜，也算是提前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背景，这样回去以后才不会被族人看轻。
结拜以后，蓝涣又带着他继续留在前线，和各个家族的世家子弟多接触，蓝涣特意领着他一个个地认识世家子，其中也包括金家的同辈，让他提前进入了世家子弟的交际圈子，这样金光善就不能再继续否认他这个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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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做完这一切准备以后，蓝涣才叫孟瑶带着射日的功绩去金家，他亲自陪着孟瑶一起去金麟台，就是害怕他再像是头一次一样，被刻意打压，或者金光善耍手段糊弄他，让他挂到别人的下面，做不成正牌的儿子，孟瑶其实见了金光善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，都是蓝涣挡在他前面和金光善说个不停。
孟瑶当时很紧张，也没完全听蓝涣和金光善说了什么，反正最后他和金光善验了血以后，就成功认祖归宗了，只不过是挂在金夫人下面，做了金夫人的儿子了，孟诗依然是个没名没分的娼/妓，连个外室都不是。
孟瑶其实心里不是很好过，他不想这么抛弃自己的生母，但他面上还是尽力做出欢欢喜喜的神色，他很清楚，争取到这一切有多不容易，不仅仅是自己九死一生，蓝涣还放下自己仙门第一公子的身段，带着他这个私生子四处拉关系，又亲自陪他和金光善讨价还价，才换来这么一个珍贵的身份。
孟瑶实在没有矫情和不满的资格，当了金光瑶以后，他更明白其中利害，孟诗虽然一辈子想从良，但他这个儿子，是真的无法放肆地为她争取什么，最后能给的，也就是一座观音庙了。
愧疚归愧疚，但他的性格缺点就是怕被人揭短，也不大喜欢谈自己从前那些旧账，更何况他身上还残存着些早年的草莽气息，他做的错事，都是他自己要做的，和蓝涣无关，蓝涣又不是他爹，根本没有要教育好他的义务，便昂起头冷冷地道：“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，我自己造的孽，我自己担着，和蓝涣没关系，他也是被我坑的。”
于化龙哈哈一笑，竖起大拇指道：“好，孟瑶，你还算是一条坦荡的好汉，英雄气到底还没散。”
金光瑶索性破罐破摔，也丢了面子不要，一脸骄扬之色，得意地笑道：“那自然，英雄谈不上，但我好歹也能混个枭雄之类的当当，我知道，你们这些年在背后肯定没少笑话我，但是那些笑我的，自己倒是先当个仙督给我看看再笑，对，说的就是黄嗣龙，哈哈。”
他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，金凌忍不住又开口笑起来，蓝涣则微微摇头，抿嘴一笑，连紫嫣也以团扇掩口而笑，江澄倒是淡定，只轻轻地呵了一声。
金光瑶提黄嗣龙，于化龙也不生气，眯着眼拿起小剪子剪自己长长的指甲，像个拉家常的乡下老头，他慢悠悠地道：“你呀你，死了一回倒是明白多了，面子嘛，那都是身外之物，自个儿活得开心最重要。”他剪完手指甲，又当着几个玄门仙首的面去剪自己的脚指甲，自顾自地道：“江宗主啊，你也别笑话孟瑶，你自己也要特别小心些啊，沐澜的老子，是灯芯儿的爷爷杀的，父债子偿，她跟你可是不共戴天，所以才专门揪着你。”
江澄闻言，原本轻松的神色迅速绷紧，立即问道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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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光瑶颔首，面上原本轻松的神色渐渐转为冰冷，不疾不徐地说道：“坦白的说，如果是我处在那个位置，我的确也会做这个选择，当年玄门百家对岐山温氏斩尽杀绝，固然是有深仇大恨，但实际上，更多的是为了防止他们反扑……于师伯，老实说，你当初把沐澜救回去，确实是个很错误的决定，这成全你个人的一点小善念，却害了更多的人。五仙教如今的行事风格比当年的黑苗还要残酷，他们还侮辱了我父亲和金夫人的尸首，又故意留下排教的令符，栽赃到你的头上，要不是我压下去，金家怎么能和排教善罢甘休呢？沐澜现在所做的事情，是对仙门和排教的疯狂报复。”
金光瑶一连串不近人情的话说出来，于化龙忍不住咳嗽了两声，紫嫣忙上前去顺顺他的背，埋怨道：“孟公子，老龙头年纪这么大了，你说话莫要这么冲，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，黄姐姐要和你没完的。”
于化龙摆摆手：“无妨，若连这些话我都受不得，那岂不是白混了几十年？是我错了，我不应该一念之仁，以为一个小丫头就掀不起什么风浪，救了她和黑苗的孩子回去……可是孟瑶啊，你不也是一样吗？你不是已经认符训的大姑做母亲了吗？跑之前还去拿孟诗的遗骨做什么？你娘到底是谁啊？”
姜到底还是老得辣，金光瑶立即就被于化龙问住了，当初他为了挤进金家，的确“策略性”地舍弃了自己的生母的名分。
后来他纵然位列仙督，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，避免引起家族内部的反弹，也没有为孟诗提身份，这一点他一直有愧于心，因此他讪讪无语，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。
蓝涣赶紧替金光瑶解围。
他轻柔将一缕发丝拂到背后去，不紧不慢地说道：“于总排头，你大约是不太了解仙门世家的规矩，阿瑶的母亲是金夫人，生母是孟诗夫人，这二者其实并不矛盾。”
金凌在一旁也不禁笑笑，心想，泽芜君真是老练，不愧是执掌姑苏蓝氏二十年的大宗主，虽不多话，但打起嘴仗来亦是游刃有余，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，都自发带着一种理所当然和不容置喙的意味。
于化龙上下打量打量蓝涣，意味不明地笑道：“蓝宗主，你果真也是老手儿，这个文字游戏玩儿得好，宗法的空子钻得也好。孟瑶认祖归宗，你必然是没出谋划策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，虚不受补，你把什么好的都一味地给孟瑶，他未必吃得下，脾胃不好的人，吃大鱼大肉会吃坏的。”
江澄冷哼一声，冷笑着吐出两个字来：“绥靖。”
蓝涣对金光瑶的绥靖态度，现在已经成为修仙界公认的看法，在很多人看来，金光瑶做的事情，蓝涣也要负起一定的责任，毕竟金光瑶做的事情，蓝涣作为他的结义二哥，不可能全无所觉，只是他不肯点破或是视而不见，因此才助长了金光瑶恶行，近来蓝涣声名的败坏，除了他和金光瑶的情事，这也是原因之一。
蓝涣闻言怔然，微微叹息，似乎也颇为自责，金光瑶见他如此，心里也不好过，蓝涣对他是很好，甚至可以说，到了溺爱的地步，他当初能认祖归宗，都是蓝涣这样根红苗正的世家子弟穿针引线，才会容易很多。
当年他杀死了温若寒以后，自己也很茫然，不知道何去何从，虽然金光善承诺说会让他认祖归宗，但是他内心还是存疑的，他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野孩子，没有任何根基和背景，因此不敢贸然前往。
金光善后来果然派人来叫他回去，派来的使者他还记得，就是金家的族长金元真，算是给足了他面子。
明明梦寐以求的一切就在眼前，他自己却反而踌躇不前起来，因为他打小就穷怕了，也被欺负怕了，他自己父亲是什么样人，其实他也清楚，他实在是害怕被算计，再次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，他想来想去，便把自己的小心思委婉地透露给蓝涣，蓝涣并没有因为他的小人之心而看不起他，反而还积极地帮他谋划，教他面对金家人该怎么说怎么做。
那时候他还很稚嫩，远远没有现在这么老练，虽然跟了温若寒两年，但是对世家的门道和规矩还不算太懂，仙门对他而言，还是一个陌生的世界，他什么也不懂，便一切都听从蓝涣的安排，蓝涣肯定不会害他，这一点他是有把握的。
其实江澄背后评价的也不完全不对，蓝涣虽然雅正端方，温煦清雅，但确实也很会“来事儿”，他叫孟瑶先不急着回家，而是先提议聂明玦和孟瑶一起结拜，也算是提前给了他一个不错的背景，这样回去以后才不会被族人看轻。
结拜以后，蓝涣又带着他继续留在前线，和各个家族的世家子弟多接触，蓝涣特意领着他一个个地认识世家子，其中也包括金家的同辈，让他提前进入了世家子弟的交际圈子，这样金光善就不能再继续否认他这个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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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瑶当时很紧张，也没完全听蓝涣和金光善说了什么，反正最后他和金光善验了血以后，就成功认祖归宗了，只不过是挂在金夫人下面，做了金夫人的儿子了，孟诗依然是个没名没分的娼/妓，连个外室都不是。
孟瑶其实心里不是很好过，他不想这么抛弃自己的生母，但他面上还是尽力做出欢欢喜喜的神色，他很清楚，争取到这一切有多不容易，不仅仅是自己九死一生，蓝涣还放下自己仙门第一公子的身段，带着他这个私生子四处拉关系，又亲自陪他和金光善讨价还价，才换来这么一个珍贵的身份。
孟瑶实在没有矫情和不满的资格，当了金光瑶以后，他更明白其中利害，孟诗虽然一辈子想从良，但他这个儿子，是真的无法放肆地为她争取什么，最后能给的，也就是一座观音庙了。
愧疚归愧疚，但他的性格缺点就是怕被人揭短，也不大喜欢谈自己从前那些旧账，更何况他身上还残存着些早年的草莽气息，他做的错事，都是他自己要做的，和蓝涣无关，蓝涣又不是他爹，根本没有要教育好他的义务，便昂起头冷冷地道：“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，我自己造的孽，我自己担着，和蓝涣没关系，他也是被我坑的。”
于化龙哈哈一笑，竖起大拇指道：“好，孟瑶，你还算是一条坦荡的好汉，英雄气到底还没散。”
金光瑶索性破罐破摔，也丢了面子不要，一脸骄扬之色，得意地笑道：“那自然，英雄谈不上，但我好歹也能混个枭雄之类的当当，我知道，你们这些年在背后肯定没少笑话我，但是那些笑我的，自己倒是先当个仙督给我看看再笑，对，说的就是黄嗣龙，哈哈。”
他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，金凌忍不住又开口笑起来，蓝涣则微微摇头，抿嘴一笑，连紫嫣也以团扇掩口而笑，江澄倒是淡定，只轻轻地呵了一声。
金光瑶提黄嗣龙，于化龙也不生气，眯着眼拿起小剪子剪自己长长的指甲，像个拉家常的乡下老头，他慢悠悠地道：“你呀你，死了一回倒是明白多了，面子嘛，那都是身外之物，自个儿活得开心最重要。”他剪完手指甲，又当着几个玄门仙首的面去剪自己的脚指甲，自顾自地道：“江宗主啊，你也别笑话孟瑶，你自己也要特别小心些啊，沐澜的老子，是灯芯儿的爷爷杀的，父债子偿，她跟你可是不共戴天，所以才专门揪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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