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42 章_白月光换下了女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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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2 章

  李承安他们意外地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
  即便有那位不知名姓的朱员外豪掷万两,也架不住曲江池清明盛会上人数之多,赔率到头来还是被拉到了将近一赔三。

  李承安洋洋得意地揣了一袖子赚来的银票,大手一挥,便要请这帮属下夜里去惠风楼吃酒。

  “副都指挥使,您合该请将军去吃酒才是。”众人喜滋滋地回到卫戍司时,有人笑着说道。“您今日这银子,可都是将军赚来的呢!”

  李承安抬腿踹了他一脚。

  “惠风楼是什么地方?敢领着将军去,怕不怕公主殿下剥下你的皮来?”

  那人哎呦了一声,直揉自己被踹痛了的大腿根:“将军才来几天,您就跟他学会了这无影脚了……”

  一众人正笑闹着,门口便传来了方临渊的声音。

  “在这儿站着干什么,不是说了去校场集合?”

  几人回过头去,便见方临渊单手提着佩刀,抬腿跨过了卫戍司的门槛。入了夜,四下里灯火通明,他衣摆飘飞,腰上悬着的那枚玉雕簪花当即晃出一片清辉。

  众人皆笑着迎了上来。

  “副指挥使今日赢了大钱,说是要请我们一道去惠风楼吃酒呢!”有人笑着说道。

  方临渊抬眼睨了李承安一眼:“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赌钱?”

  “什么赌钱呀,赌马球!”李承安当即反驳道。“这可是朝廷准许的,又不是我瞎玩。”

  “噢,赢了多少?”方临渊对这个不大感兴趣,一边径直朝校场走去,一边随口问道。

  只见李承安显摆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。

  这倒教方临渊有些意外,脚步微微顿了顿,看向他。

  “赢这么多?”他问道。

  “全身上下的钱全押进去了,押的您赢。”只见李承安嘿嘿一笑。“怎么样,够义气吗?”

  方临渊让他这样缠着,敷衍地点了点头。

  他鞍前马后地跟在方临渊身边,模样活像方临渊在虎牢关时养的那只马犬。可那只马犬不大爱嚷嚷,不像李承安这么吵。

  旁边的卫兵附和道:“是了!今日除了那位朱员外,就副指挥使赢得最多了!”

  “朱员外?”方临渊问道。

  “是啊!”说到这个人,周遭的众人声音都昂扬了几分,兴致勃勃地跟方临渊说道。“他押您整整押了一万两,若不是他在,赔率能涨到一赔十好几呢!”

  这回,连方临渊的眼睛都微微睁圆了。

  “多少?”他问道。

  “一万两呐!!”旁侧的十六卫道。“怕是您在边关时的旧交吧?这样大的手笔,不知是天竺来的珠宝商人,还是西域来卖香料的。”

  可方临渊从来不认识什么富商,更别提是姓朱的。况且这样赌个马球都能押一万两银子的,怕是遍天下都没有几个。

  “不认识。”方临渊如实说道。

  也说不定是哪

  位豪掷千金的富家公子,拿了家里的银子出来挥霍呢。幸而他赢了,若是这些钱全赔了进去,不知那人回家之后要怎样交代。

  方临渊没太将这人放在心上。倒是这帮十六卫对这人感兴趣得很,你一言我一语的,那个豪掷万两的富商,已经快要让他们说成了流落在外的皇家子嗣了。

  ——

  待到卫戍司诸事完毕,方临渊便将那群一门心思要去惠风楼喝酒的十六卫们放走了。

  待去马厩里牵走流火,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。

  十六卫戍司门前掌起了灯,他刚出马厩,就看见了一个身影,站在门前的灯下,穿着织锦的飞鱼服。

  李承安等人正好从门前经过,一眼便看见了他。

  “林子濯?”他面上笑容尽收,神色也变得不善。

  他本就不喜欢锦衣卫那帮狼犬似的到处咬人的家伙,经过上一回绿绮楼中的冲突,他对林子濯印象更差。

  这会儿见他单枪匹马地站在卫戍司门前,李承安更是警觉,当即领着几人逼近上去。

  “这儿不是你们锦衣卫衙门吧?”他问道。“你在这干什么?”

  却见林子濯淡淡扫了他一眼,面无表情。

  “我不是找你。”他说。

  “管你找谁,这儿是我们十六卫的地盘,你不上报,谁也见不到。”李承安语气凶狠道。

  林子濯便不再说话了。

  似是笃定了这人来者不善,李承安双手在胸前一环,愈发咄咄逼人。

  “李承安。”

  可不等他出声,身后便传来了方临渊的声音。

  众人纷纷回头,便见方临渊牵着流火从里头走出来。李承安一眼便看见了他微微拧起的眉头,这会儿正不悦地看着他,一看就是嫌弃他惹事。

  李承安讪讪地站到了一边,将林子濯面前的位置留给了方临渊。

  林子濯率先朝方临渊抱了拳:“方将军。”

  方临渊朝他回了一礼,继而侧目对李承安说:“不是要去吃酒?再在这儿耽搁,惠风楼怕是要没位置了。”

  李承安讪讪地哦了一声,带着一众属下灰溜溜地告辞了。

  当真跟他那只马犬一模一样,一会儿拽不住就蹦着要去咬人。方临渊抬手按了按眉心,看向林子濯:“抱歉啊。你来卫戍司是有什么事吗?若要见谁,我带你进去。”

  便见林子濯摇了摇头,继而朝着他又行一礼,郑重道:“我今日唐突前来,特是来向将军您道谢的。”

  “道谢?”方临渊一顿。

  “多谢那日将军指点迷津,才能让我等快速了结了案子。”林子濯说道。

  原是那日绿绮楼的事,方临渊有些意外。

  “你查出来了?”他问道。

  林子濯点了点头。

  方临渊坦诚道:“没想到你们速度这么快,我还以为我提醒得挺隐晦的。”

  “将军告知的线索已很清晰了。”却见

  林子濯郑重地摇了摇头,

  ◍◍,

  您帮了我这样大的一个忙,我合该谢将军一顿酒。”

  方临渊本不大想去。

  可眼见他神色诚恳,又在门前等了这么长时间门,方临渊犹豫了一下,还是抬手喊来了等在门前的雁亭,将流火交给了他:“回去同夫人说一声,我晚些回来,不必等我用饭。”

  雁亭应声,牵着流火先行走了。

  “不知将军口味如何,喜欢何处的酒菜?”便见林子濯问道。

  “我刚来京城不久,对这儿不大熟悉。”方临渊一边答道,一边与林子濯一道出了卫戍司的大门。“我不挑剔,倒是有些饿了,您随便找家近些的,咱们随便用些就行。”

  ——

  林子濯毕竟不是李承安这样的膏粱子弟,没找些花里胡哨的去处。二人进了街口处的一家酒楼,便在二楼的窗前坐了下来。

  两盏酒入喉,他们也渐渐交谈起来。

  原是朝中有官员涉嫌里通外国,向突厥贩卖宫中与朝堂里的消息。陛下得知此事,便勒令他们锦衣卫快速查案。

  他们盯上了几个很有嫌疑的官吏,却一直没找到他们传递消息的途径。陛下催得很急,案子却迟迟无法了结,锦衣卫更是因此被催促申斥了好几次。

  这使得他们愈发着急,几乎将京城翻了个遍。因那几个有嫌疑的官吏中,有个户部的官员总流连青楼,尤其贪恋绿绮楼的异族歌舞姬,他们那日才借口巡查,去绿绮楼查案。

  这回结案,全是因为查出了那个豢养鹦鹉的歌姬是突厥派来的探子,证据确凿,顺藤摸瓜地抓出了不少人。

  “我们将那只鹦鹉带回北镇抚司,才查出这鸟并非鹦鹉,而是西域才有的候鸟。据说此鸟羽毛艳丽却可日行千里,更能识得路途,常被西域人用来送信,故被称作番鸽。”林子濯说。

  “我在虎牢关见过两回,不过这鸟太过显眼,突厥人不爱用。”方临渊道。

  “只是我实有一事想不明白。”林子濯撑着桌子,身体微微前倾,认真地看向方临渊。

  “什么?”

  “番鸽的模样与鹦鹉别无二致,只有飞翔时的翼展才能分辨出区别。”林子濯说道。“您单知道我们是去排查敌匪的,怎么能这么快地看出我们要搜的是什么,还能准确地辨认出它的品种?”

  方临渊拿起酒杯饮了一口。

  “那鸟身在笼里,当然看不出什么。”他说道。“但你们带它回去的时候想必也看见了,它足踝上有环状的勒痕,非为一两日能留下的。”

  “是啊。”林子濯应声道。

  “若是拴在鹦鹉架上的鸟,足上的银环向来很松,这才能让鸟雀在架上翻飞自如,养起来才好看。”方临渊道。“那样的银环自是留不下痕迹的,更何况它是被养在笼子里,更不需要足环。那么,什么东西才能在它足上留下环痕呢?”

  林子濯微微一愣:“绑在足上的信筒?”

  方临渊微笑着点了点

  头。

  林子濯恍然大悟,顿悟之余,还不忘举起杯来敬了方临渊一杯。

  “将军心思缜密。”他说道。“只是不料那么远的距离,您竟能捕捉到这样细微的痕迹。”

  方临渊笑了笑:“从小眼神好罢了。”

  林子濯神色却很肃穆:“只叹将军是征战沙场的帅才,不能大材小用,否则若您真入我锦衣卫中,岂还有办不出来的案子?”

  他是真的一副惺惺相惜的情态,倒把方临渊夸得不好意思了,赶紧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,把话题转移开了。

  “不过,倒是你们,既是去捉拿探子的,怎么这样大张旗鼓?”他问道。

  林子濯微微一顿,看向方临渊的目光有些复杂。

  若单只查探子,自是不可这样招摇。

  但他们在那一日前往绿绮楼的原因,是户部盐运使邱朔特来告诉他,说自己那位总逛花楼的同僚又去绿绮楼见了那个线人,此时二人正在一处。

  这种情状,自然是要速战速决地捉现行。

  但是他们那日赶到绿绮楼之后,林子濯才知自己被摆了一道。那个官员并不在场,若非方临渊替他指了那只番鸽,他这样扑空,他怕是连帽子也要被玩丢了。

  而有桑知辛在上,他也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。

  林子濯微微抿了抿嘴唇,叹道:“朝中的一些脏污事罢了。不过,将军那日又是去绿绮楼做什么?”“啊,是去查花朝节那夜在荣昌街作乱的胡匪来着。”方临渊答道。“说起这个,你们这回查出了不少突厥探子,可有跟此事有关的吗?”

  “这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?”林子濯面露不解。“怎么,还有人逃窜在外吗?”

  “查到的那个主谋逃出京城,到现在还没抓到。”方临渊说。“我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。”

  林子濯闻言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。

  那日在绿绮楼中的事他实在抱歉,又得方临渊帮了那样大的一个忙,这会儿见他问起,便很想替他做些什么。

  “那些人还在审着,尚没有结果。”林子濯说道。“回去我替将军问问,但凡有什么蛛丝马迹,我定来告诉将军。”

  方临渊点头:“那便多谢您了。”

  “说起来,那伙人是从西城门逃走的。”林子濯沉思片刻,又道。“上京城的守城将领与我是故交,将军若有什么想问的,我可做个中间门人,替将军引荐一番。”

  竟还有这样的好事!

  方临渊闻言面露喜色,端起酒杯道:“那便要麻烦镇抚司使了,我合该敬你一杯才是。”

  林子濯连忙端起了杯来。

  “这本就是我该做的。”他说。“那日因查案拖延了将军治伤,我心里还很过意不去。将军的伤可好些了?北镇抚司倒是有不少御赐的伤药,我这两日让人送些过来。”

  “这就不必了。”方临渊笑道。“我夫人给我上的药好用极了,他……”

  说着,他一手端着杯

  ,

  另一只手伸了出去,

  便打算给林子濯看看赵璴伤药的奇效。

  但是,手心向上之际,丝帕上的那朵浅淡的玉簪花纹样,便在烛火熠熠反射出素雅的光芒。

  方临渊微微一愣。

  而他对面,林子濯还在等着他的下文。

  “公主殿下她怎么?”他追问道。

  便见方临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渐渐变得尴尬,接着,他那只手默默收了回去。

  “我给忘了……”

  “什么?”

  却只见方临渊讪讪地将酒杯放回了桌上。

  “他不让我喝酒来着。”

  ——

  只是他们桌上的两坛酒都已经喝去大半了,这会儿再想起赵璴的叮嘱似乎有点晚了。

  想到赵璴向来睚眦必报的性子,恐怕他今天回去,又躲不过被赵璴按着上药的命运了。

  方临渊脸上的神色也垮了下去。

  对面的林子濯也有些慌。

  “呀,这也怪我,您伤还没好就邀着您出来喝酒。”他道。“这可如何是好?”

  方临渊叹了口气,摆摆手道:“没事。”

  反正赵璴总不至于这点事还要跟他计较吧?就算计较,也就是咬咬牙疼一回罢了。

  再说,现下都这么晚了,想必赵璴早就睡下,没空管他喝酒的事。

  于是,抱着这点侥幸心理,方临渊辞别了林子濯,自回了府中。

  却不料,月上梢头,怀玉阁里却仍旧灯火通明的。他刚到扶光轩门口,就见绢素早候在那里,对他说道:“侯爷,公主殿下请您去用一碗醒酒汤。”

  ……还真在等着他啊!

  方临渊泄气地、懊恼地、不无认命地长长出了口气。

  他们二人虽成了亲,但也不过只是对表面夫妻罢了,人前演一演就行,赵璴怎么就这么矜矜业业呢!

  ——

  赵璴其实并非是在等他。

  江南的消息已然发了回来,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,他设下许久的局面,眼看着便能收网。

  这是他离宫之后做的第一件事。

  他在朝中虽有势力布置,但那些掌控实权的要职还是捏在鸿佑帝信任的人手里。那些自诩清流的江南一党早在朝中盘踞了几十年,树大根深,想要斩断他们的根系,第一步便是要击碎鸿佑帝对他们的信任。

  赵璴翻动着江南发回的线报,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日。

  便在这时,绢素送来了岁朝递来怀玉阁的账册。

  这些账册是入春以来安平侯府各处农庄佃户送来的,如今赵璴掌家,岁朝便将它们一并送到了赵璴手里,由他定夺。

  随之送来的是关扑场送来的银票。

  连带本金,整整四万两银子,满满当当地放在檀木小盒中,递到了赵璴案头。

  赵璴翻开了那本账册。

  “岁朝娘子说,去岁节气不好,非但江南遭难,安平侯府北方几州的农庄也都被

  影响了收成。”绢素说道。“如今到了收租的年月,

  岁朝娘子问殿下今年的租子该怎么收。”

  赵璴翻开了账册,

  来回大致浏览了一番,心里就有了数。

  “以往都是怎么收的?”他问道。

  “岁朝娘子说,以往都是按照当年的情况减免一到三成不等,不过今年灾情严重些,她也没有处理过这样的状况。”

  只见赵璴垂眼,点了点头。

  去年的灾情他有所耳闻,江南发洪水,北方却是干旱。钦天监月月给鸿佑帝递折子,鸿佑帝惶恐不已,接连祭了好几次的天,以为是自己德行有亏,才引得上天降罪。

  赵璴却只觉得可笑。

  若德行有亏便会被降罪的话,他早几十年就被雷劈死了,也等不到今天。

  但各处的灾情的确不容小觑。

  北地诸州本就天气寒冷,一年拿来耕种月份比江南少些。去岁干旱,不少州县收成几乎减了一半,虽说勉强糊口,却根本不够来年的租税。

  即便减免五成,恐怕也是不够的。

  “安平侯府的账上如今够免几成田租?”赵璴问道。

  “不到五成。”绢素答道。

  只见赵璴淡淡嗯了一声,拿起檀木盒中那一摞厚厚的银票,夹进了那本账册中。

  “今年的田租给他们全免了。”赵璴连带着银票与账册,一并放在了案头。

  绢素都看傻眼了。

  她半天没出声,赵璴淡淡抬眼,便见向来沉稳的绢素也面露怔愣,看着那册账本。

  “还有事么?”他问道。

  “……没有。”绢素忙答道,双手谨慎地接过那本账。“只是……殿下是打算替安平侯府垫下全部的田租?”

  只见赵璴抬眼,语气平静极了。

  “这些钱本也是安平侯赚来的。”他说。“拿给他用,有什么不妥?”

  银子是安平侯赚来的不假,但是殿下您连着本金都一起给了人家呢?

  绢素心下腹诽,却不敢再多问什么。

  她应了声是,双手接过了那本账。

  就在这时,门外有侍女来报,说安平侯到了。

  通报的声音刚落,方临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前。夜风一吹,他身上的陈酿香气便随着簌簌而落的桃花一并吹了进来,赵璴抬头,就看见了他尴尬的、满脸写着心虚的神色。

  赵璴嘴角微微颤了颤,压下了一个细微的、上扬的弧度。

  “侯爷回来了?”他起身问道。

  “啊,是。”方临渊答道。不等他接着问话,便见方临渊在旁侧坐下,极其刻意地挑起了话头。

  “我刚在外头听人说了个特有意思的事。”方临渊说。“我今日打马球,有个老板在关扑场上押了一万两银子给我,这事你知道吗?”

  只见赵璴淡淡点了点头,似乎接过了他这话柄。

  转移话题成功了!

  方临渊面上露出了笑容,一边拿起桌上的醒酒汤,一边接着说道:“听说他赚了三万两银子呢。这么一大笔钱,真不知他要怎么用……”

  说着,他余光扫过,正好看见绢素手里拿着本厚厚的账,里头不知夹了什么,都快将账本撑开了。

  “你手里拿的什么啊?”方临渊当即好奇地问道。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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